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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23日,黑龙江省图书馆亲子共读阅览室内,孩子和家长一起读书。 新华社记者 张 涛摄金 波:儿童文学给孩子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,但要最大限度发挥儿童文学的功用,我认为离不开“亲子共读”。这个概念在20世纪90年代传入中国,很快得到大家认可。一开始,就是家长舍得花钱给孩子买书。图画书刚刚流行的时候,一些家长觉得比较贵,接受了“亲子共读”概念后,便不再觉得买书花费大了。但很多家长没时间陪孩子读或没兴趣读,不会坐下来跟孩子一起读。
针对这个问题,我首先问家长,你们会专门给孩子准备一个小书架吗?我的两个孩子小时候虽然没有独立的书架,但我告诉他们书架下面的两层是你们的。这个很重要。孩子会觉得有自己的图书天地,这儿的书是我的,这样就有了一种支配书的权利,想读哪本,就可以读哪本。亲子共读不仅要引导,也要给予孩子尊重。
第二个问题,我问家长:你能不能花点时间,陪孩子共读一本书?不是你读你的书,我读我的书,而是“共读”一本书。虽然那本书你可能读过,但现在还要读一遍。为什么?就为了能跟孩子交流阅读感受。如果不共读一本书,家长谈不出来感受,即使想交流,也想不出来交流的题目。
钱理群:“共读”是“真读”。
金 波:对,甚至是研究性地阅读。家长要想了解孩子,就从阅读开始。没有共同的阅读,家长不会了解孩子深层次的所思所想。还有家长问我:您觉得该怎么给孩子推荐书?能否列个书目?我说:即使列出书目,局限性也很大,不见得适合你的孩子。我建议家长,首先要了解孩子喜欢读什么书。他读完了哪本书,愿意跟你交流,就说明他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。这是你了解他阅读趣味的一个途径。慢慢地,你就知道孩子喜欢什么书了。“亲子共读”不能仅仅停留在推荐书目的层面。
钱理群:我做一点补充。实际上在亲子共读时,家长自己也是有变化的。有的家长自己已淡忘了童年,通过阅读,能够回归自己的童年,即与孩子“共享童年”。
金 波:对。进入成年后还要与孩子“共享童年”,“共享”很重要。
钱理群:家长没有童年记忆了,那就帮他再回到童年。家长引导孩子,先要了解孩子,就是你刚才讲的,要了解孩子内心更深层次的东西。与孩子一起阅读和讨论,是一个很好的途径。这其实就是一个自己和孩子共同提升的过程,这样就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共鸣。
我还主张爷爷奶奶和孩子一起读。爷爷奶奶也有这样的精神需要,他们也借共读回到童年。实际上这样的亲子共读有三个阶段:从童年、少年时期,到青年时期,再到老年。这是一个家庭文化的逐渐形成与发展过程,其核心是使全家人获得精神的共鸣,而且贯穿每个成员的一生。
金 波:是的。其实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有鲜明的个性了,他的审美趣味、思维方式,他待人接物的表现等,能看出一个孩子感知世界的方式和角度。我觉得家长可以通过阅读了解孩子,进一步和他交谈,借助阅读的话题,发现孩子的认知能力和感受能力。
比如生活经验的积累与审美趣味的养成,这些都离不开阅读。这个话题我觉得家长一定要重视,亲子共读不仅仅是知识的积累,更是生活经验的积累。阅读是软功夫,它带来的影响未必能立竿见影。阅读的方法、观念,包括它的功能以及分级阅读等问题,都值得进一步深入研讨。
钱理群:还要注意儿童文学作品的语言。我认为你对儿童文学创作最大的贡献,是把汉语的音乐性、装饰性、文学性,都做了充分的发挥。所以我建议家长和孩子读你的儿童文学作品时,要特别注意语言。
我对你的作品语言有一个概括,就是“俗白中的精致”。它继承了中国现代汉语写作的一个重要传统。所谓“俗”,就是用日常生活的语言;“白”,就是白话。你的作品,用的都是日常的生活用语,是纯粹的白话,又很讲究,追求俗白语言中的精致的美。用老舍的话来说,就是写出白话的“味儿”来。好像很随意,其实十分用心、讲究。
在我看来,你的儿童文学作品是母语教育非常好的教材,需要细细品味。我们编《金波诗意美文·钱理群精读点评本》,我评点的任务就是提醒、帮助家长、老师和孩子注意作品的细节。比如你描写花的红,用了“醉红”这个词,就很耐琢磨。“醉”是喝醉了的“醉”,它给人的感觉,就是主体和客体融合了,“红”是一个单纯的花的颜色特征,但“醉红”,就渗入了人(观察者、描写者)主观上“沉醉”的感觉,变得迷人起来。你作品中的语言看似毫不经意,顺手写出,其实句句、词词精心琢磨,不知不觉之间就把“俗”和“雅”结合起来了。
金 波:你帮助我提炼了。其实我写的时候,有一个习惯,就是写一篇文章或者写一段文字后,一定要自己读一下,而且读的时候要出声地读,顺不顺自己首先感觉出来。这个句子是不是太长?断成两句是不是琐碎?经过反复斟酌,这种语言的感觉就有了。读和不读是不一样的,所以你刚才一说这个问题,我就想到亲子共读的时候,或者孩子独自阅读的时候,尽量要出声读、大声读,读散文更要这样。
钱理群:有的地方要细细地读,轻轻地读,有的地方要大声读。
金 波:朗读一定要听见自己的声音——最亲切、最真实的声音,你自己内心的声音。
钱理群:这就是汉语的特点了——音乐性。音乐性之外,还有色彩感、绘画感。这背后就是生命感:汉语是有生命的语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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